2009年6月3日 星期三

逃亡

我不知道是這凝重的空氣,還是高張的叛逆,使我的心臟劇烈跳動。

我加快手邊收拾行李的動作,過度的興奮與緊張讓我的雙手有點顫抖。

自由,不遠了。

她拉住我的衣角說,別走。

他說,不要丟下我,帶著我最放不下的眼神這樣說。或許是擔憂他會成為我的牽絆,所以,我拒絕了。

再深吸一口氣,我扛著所有的家當快步下樓。對著那些擋住我的人,奮力的將這幾十年來的痛苦丟回到他們臉上。從他們的錯愕裡我得到一絲快意,接著,衝出家門騎上我的機車揚長而去。

依稀間,我聽到他們吆喝著,快把她追回來。我緊催著油門試圖甩開逐漸逼近的她。害怕被追上的憤怒,讓我連外婆家附近的南大路竟有著不合理的六十度斜坡都沒察覺,但這卻是甩開她的好機會。我將油門催到極限,看著她慢慢從視野中遠離。

我替自己的車小小自豪了一下。人果然不能太得意,一個閃神我就打滑了,但我很快的握緊龍頭,只是有驚無險。

上坡後眼前出現了數個多巷道的叉路口,我快速的朝一條陌生的街道前進,再轉入小巷,熄火,而後藏身在某個道路與房屋牆沿形成的死角,靜靜聽著是否有車聲靠近。片刻過去,正當我慢慢鬆懈時,她就像那些恐怖電影的慣用手法,突然出現說:「跟我回去!」

我激烈反抗,用從未有過的嚴厲對她痛罵,並要求她絕對不准洩露我的行蹤。她露出受傷的神情,可惜,我心意已決,她只能無奈的轉身離開。

直到這刻,我才完全的放鬆下來,有多久沒好好喘過一口氣了?擺脫束縛的窒息後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濃烈的無根草的茫然。

悠悠晃晃的,連自己何時走進了一家人聲鼎沸的小店都不知道。周圍歡聲美食不斷,但我卻伏桌大哭起來。是因為身上僅有兩千元必須挨餓以節省開銷,還是一種為了自由的喜極而泣呢?

哭聲漸歇,我緩緩抬頭發現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時,有點徒勞地低頭凝視桌面來掩飾自己的狼狽。

這時,一道道紅紅綠綠的泰式料理擺放在我的桌上,我錯愕的看著老闆,但他只是笑盈盈的對我說:「吃吧!」和著淚,我吃不出泰國菜的酸辣,只嚥下滿腹的溫暖。我還看見我的國中同學,但沒多說什麼,只是眼神交流了一會。

一頓飯飽之後,我繼續踩著我的單車前進。是的,單車。

一個門穿過一個口,我進入了一個校園,草皮、操場、籃球場、環型廣場,都是在我認知裡竹中會出現的場景。

然後,在一個氣球拱門佈置的長廊上,我看見一個媽媽帶著她的混血小男孩。他們也只是場景的一部份。

我繼續在校園裡兜圈。不斷地繞行,卻想不出該往哪去,讓我意識到我根本離不開這地方,我無處可去。

( 畫面切換 )

天色陰暗,空中飄著細雨,我背對著一面白色的牆壁,有些微淋濕。

心中擴散的茫然發酵成恐懼,我遲遲無法走出下一步。

一陣蜜桃香氣勾回我的注意力。

一顆水蜜桃、一輛警車以及一個找到我的員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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